柴
一根木頭走到用無可用的地步,就變成了柴。柴還有個后綴詞:火。柴火。只有人在柴中發現和使用了火。這使人比其他動物活得優越。
柴要通過火種展現自己。在火機、火柴普及之前,村莊人用火鐮和火石撞擊生火。撞擊出的火星落到易燃的火紙上,就有了火焰。
我恍惚見過父親以火鐮取火。這是童年模糊的記憶。那事情模糊得無法復述。這種取火手段沒人用了。沒人用的東西,久了,就沒人會用了。連人的生存本能都會退化,何況生存技能。
要是在1960年以前,用不起洋火(那里管火柴叫洋火)的村莊,用火鐮生火。在廣大的鄉村,火種點燃的火不是炭火,是柴火。柴有軟柴和硬柴之分。軟柴燃燒的火叫軟火,硬柴燃燒的火叫硬火。麥秸、豆秸、玉米秸、芝麻秸這些草本是軟柴,易燃也易燃盡;樹枝、樹根、樹莖是硬柴,不易燃,但火力充足且長久。
軟柴和硬柴都有用。燒樹枝樹根這些硬柴耐燒卻不易點燃,軟柴就當硬柴的馬前卒。火鐮點燃軟柴,軟柴點燃硬柴,生米就被煮成熟飯。
當然,軟柴并非只能當馬前卒,軟柴要是只為點燃硬柴,那就干脆叫火種好了,就不會叫柴了。軟柴既然叫柴,必然有柴的功能。實際上,軟柴很多時候,都是被當作柴使用的。例如客人來了,要燒水款待,用軟柴既快,又不必浪費硬柴。家里要一時沒有硬柴,或者硬柴被雨淋濕,軟柴就得擔當起硬柴的責任,把一頓飯做熟。就像有些農家,要是家里沒有男人,女人就得負起男人的責任。這就叫“有山指山,沒山自擔”。相反,如果家里沒有女人,男人也得擔當女人的角色。家里真缺少軟柴引火了,就得把硬柴用柴刀劈得細細的,像一根禾苗一樣細,這樣就像軟柴一樣容易點燃了。
一般來說,軟柴和硬柴有不同的處境。硬柴取自樹的根、莖、枝。別看木頭最不濟的功用是去做柴火,但在柴這個家族里,它卻是金貴的“貴族”。畢竟不是所有木頭都甘愿俯身做柴的,那些木頭的志向遠大著呢。不是所有的木頭都做柴,這使得硬柴比較稀缺。稀缺而又耐燒,便成了供不應求。它就被垛在院子里,或者院門口。一是取用方便,二是也怕誰家惦記。柴米油鹽,柴是最靠前的,而柴主要指的就是硬柴,誰家里整整齊齊碼了一方硬柴,那真是可以把心放肚子里啦。在往年,刨樹根,砍枯枝和撿樹條是村民的常態。
軟柴就不那么金貴了。麥草、豆秸、玉米稈這些軟柴,每年收獲過后都會新增幾垛,它們龐大得像一座座小山。這些小山似的軟柴,每年都用不完。軟柴往往垛在打谷場邊或地頭空地,它們不能跟糧食一起回家。它們在歲月里擱置,有不同的命運。有些軟柴會被用來建造草屋,會成為牛羊馬的糧食;更多的軟柴村民用不上、用不完,就一垛一垛堆放數年,像老人一樣佝僂和萎靡下去。
改革開放以后,煤進入千家萬戶。煤結束了延續數千年的木柴時代。煤讓我們的炊事變得優雅。煤純凈的火焰,讓日子不再煙熏火燎。煤的耐力,可以讓我們以休閑的心態,讓生米煮成熟飯。
生活并沒有止步于煤給我們的優雅。差不多也就二三十年的時光,煤被燃氣、電取代。電、燃氣不和煤比耐力,它比速度,它比節能。當年,為了保住煤的火種,爐子的火一夜不息,如果每天用3塊蜂窩煤,必有一塊是夜間白白消耗掉的。而電或燃氣的燃燒,只需要扭一下按鈕,即用即開。電與燃氣熱量充沛,炊事做起來,是前所未有的快捷。
這幾十年來,太陽能和智能技術,不斷更新著柴的概念,改變著炊事的方式。生活在繼續改變著。如果說,柴火的使用使人活出其他生物所沒有的優越,那么可以說,我們趕上了千萬年不遇的巨變時代,這巨變,給我們的是幸福,更是幸運。
■ 侯四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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